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犯罪型男性气质

男性暴力与厌女症的现实触目惊心。统计显示四分之一美国女性遭受过严重配偶暴力。厌女症并非男性气质的必然,而是其误入歧途的病态表现。它通过犯罪、特权和刻板印象三种方式维系父权制,表现为杀妻、强奸、家庭暴力、荣誉处决和“杀女”等现象。无论是古罗马律法允许丈夫“管教”妻子,还是当今欧洲、拉美、印度的家暴与强奸问题,性别暴力的普遍性都显示出父权秩序的深厚根基。尤其在拉美和印度,强奸与谋杀女性的案例频发,而“杀女”现象更是将女性的生命剥夺在出生前,造成亚洲多达1亿至1.5亿女性的缺失,加剧了社会紧张与犯罪。

这种厌女暴力不仅被长期容忍,甚至在父权文化中被合理化:人们传播夫权观念,指责受害者,视男性的暴力为“自然冲动”。与此同时,男性群体内部的相互庇护更让犯罪者轻易逃脱谴责。哲学家阿尔都塞杀妻后得到朋友和学生们的辩护,媒体与社会甚至将他描绘为“悲剧受害者”;政治人物如斯特劳斯—卡恩面对强奸指控时也获得广泛袒护。新闻报道常夸大案件的猎奇性,将责任最小化,并模糊受害女性的存在。由此可见,厌女暴力并非个别,而是父权制系统性失败的结果:它既是对女性解放的复仇,也是对维持男性权力结构的血腥维护

从脏衣篓到精神负担

男性在社会中通常拥有难以察觉但根深蒂固的特权,这种优势渗透于工作晋升和家庭日常分工,维系着性别体系的结构性不平等。无论是在以女性为主的行业中更容易获得认可与晋级,还是在家庭生活中理所当然地将照料和家务责任推给女性,男性都凭借社会体制赋予的便利享有更多资源和声望。

女性则不得不在职场与家庭之间承担“双重工作日”的重压:工作中被资本主义剥削,家里又要承受家务和照护压力。这些劳动和精神负担常被社会自然化为女性本应负责的事务,让女性在无形中长期劳累且缺乏认可,而男性则通过“无暇顾及”或“能力不及”等理由轻易免除相关责任。这一制度性分工并非偶然现象,而是父权体制深层规则的体现,使女性不得不背负沉重且不被承认的劳动负担。

职场歧视

女性在职场上面临来自家庭负担和制度性歧视的双重压力。现有的工作环境和规则往往由男性主导设计,缺乏对育儿和家庭责任的考量。例如,会议和加班时间容易与照顾孩子冲突,使许多女性不得不在职业晋升和家庭责任之间进行艰难选择,这限制了她们的发展空间,导致在婚姻市场上更倾向于“低娶高嫁”——即女性更可能与社会地位较高的男性结婚,而男性则可选择社会地位较低的女性,反映出结构性的不平等。

母职惩罚”进一步加剧女性的不利处境:在孩子年幼时期,女性的就业率显著下降,尤其在产假和托育政策不完善的国家更为突出。这使得母亲往往不得不退出或降低工作强度。女性因此集中在低薪和不稳定的岗位,还因行业高度的性别隔离难以进入高薪与晋升机会较多的领域,整体收入普遍低于男性。

在心理层面,许多女性容易陷入“冒名顶替综合征”(Impostor Syndrome)——即怀疑自己能力、不敢争取更高职位或报酬。此外,女性往往比男性更保守地进行薪资谈判,同时受到从小建立的性别规范影响,比如“谦虚”、“顺从”,导致自信心受挫,难以获得职业上的成长和晋升机会。

与此同时,女性在企业高层、公共部门、医疗与学术界的晋升机会极其有限。即便有相当成就,女性高管或教授的比例仍远低于男性。在大学、医院和研究机构中,女性人数在职级越高处越稀少,尤其在育儿阶段更容易中断职业发展。缺乏女性榜样、男性内部的性别扶持以及对职业女性的敌视,使得许多女性被迫放弃事业或主动回归家庭。虽然政策与社会呼吁不断,但体制惯性和父权制特权依然使女性的奋斗充满不平等与阻力。

性别刻板印象

有毒的男性气质长期依靠丑化女性来维系父权秩序,塑造出“美艳的傻子”“贪婪的妖女”“解放的悍妇”等刻板形象,将女性或描绘成愚蠢依赖、或视为危险诱惑、或贬斥为不合性别本分的野心家。这种歧视不仅存在于文学、学术和职场中,也深深渗透进家庭教育、玩具市场、社会活动和语言习惯:男孩被鼓励冒险探索,女孩却被限制在家务、时尚和情感角色中;社会为女性设定安静、顺从、体面而无野心的行为规范,使她们终其一生被塑造成“为他人而活”的存在。由此,性别刻板印象和社会制度共同构筑了女性的无形枷锁,让男性特权始终保持优势。

性别歧视与大众文化

在20世纪和21世纪初,广告、电影和电子游戏不断强化对女性的物化与刻板印象。广告将女性塑造成要么是为家务操劳的贤妻,要么是以性吸引为核心的商品附属品;电影则延续“英雄出征、女性等待”的叙事模式,女性不是被拯救的对象,就是献给男性的奖赏;电子游戏同样深受男性中心主义影响,多数角色为男性,而女性形象则被性化和工具化,如劳拉·克劳馥或贝优妮塔等。通过这些文化产品,女性被反复塑造为被动、依附或被凝视的存在,从而巩固了男性特权。

不过,自20世纪末以来,社会逐渐开始抵制这种有毒的男性气质。监管机构减少广告中的性别歧视内容,影视作品中涌现出具备智慧和力量的女性角色,如《末路狂花》的女逃犯、《永不妥协》的吹哨人或《朱丽·莱斯科特》的女警局长。电子游戏也逐渐创造出更复杂、更独立的女性形象,例如《最后生还者》的艾莉,她坚韧、果敢,甚至比男性主角更受认可。这些变化为女性争取了更多的能动性,也为打破父权文化提供了新的可能性。

女“帮凶”

厌女文化不仅由男性推动,也在一定程度上被女性自身所延续。色情作品和言情小说常常将女性塑造成依附男性的对象,甚至将暴力与爱情相联系,令女性在潜移默化中接受被支配的角色。部分女性主动或被动认同父权价值,借此获取有限的社会地位或家庭权力,例如婆婆对儿媳的控制,或保守母性主义对“贤妻良母”的推崇。在职场中,女性上级有时也会充当父权制的“女帮凶”,甚至责怪受害者,从而复制了性别歧视。这些现象表明,刻板印象不仅外在压迫女性,也被女性内化为自我规训

然而,这种女性对父权秩序的认同,本质上依旧是一种被动的策略与自我防御。无论是支持割礼、殉夫的传统,还是反对女权与堕胎的政治立场,许多女性在选择顺从的同时也成为了受害者。要打破这种局面,既需要揭示并抵抗父权制隐藏的歪曲与压迫,还要呼吁所有男性主动自省:不要把性别暴力和不平等看作“与己无关”的问题。一旦明确自身在父权体系中的位置和责任,更应积极参与反对和改变这种不公,共同推动平等与尊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