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款待、冲突与背叛

1971年春天,北见应邀来访波特兰。菲尔与团队把这次接待视作一场关键的公关战,目的在于让北见彻底信服蓝带体育,断绝与其他候选经销商的念头。夫妻俩陪同北见与助理岩野游览海岸、品尝美食美酒,甚至计划在鲍尔曼家里以盛大晚宴收尾。然而,高规格的款待并未换来顺利,反而引出了更多冲突。

在第一国民银行的会面中,菲尔原本希望北见能公开支持自己,从而获得贷款。然而,北见却情绪失控,当场质问银行经理为何拒绝贷款,甚至愤怒拍桌,令场面彻底失控。会议草草收场,银行关系反而更为僵化。

回到公司,北见对蓝带体育的销售成绩表示极度不满,言辞苛刻,并多次翻阅手提箱里的文件夹。趁他离开,菲尔心生冲动,偷出了那份文件夹。文件内容令人震惊:鬼冢已安排与18家美国经销商见面,显然正在物色新的合作伙伴。7年来蓝带体育辛苦耕耘,把鬼冢虎推向美国市场,但如今却可能被无情抛弃。

菲尔在偷取文件的瞬间感受到道德的刺痛,联想到童子军时期考察诚实与正直的经历,感觉自己仿佛在滑向深渊。然而,眼前的现实比道德更冷酷:鬼冢准备背弃蓝带体育,甚至可能在未来直接切断合作。愤怒、受伤和背叛感交织,让他愈发清醒——过去所有的努力并不能换来稳定的信任。

最终,菲尔与伍德尔策划“归还行动”,在北见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文件夹悄悄放回。但这并未改变事实:鬼冢已经在接触其他合作方。蓝带体育的处境,正像他们常用来比喻的那样——随时可能被抛弃在刀俎之下。

盛宴背后的危机与敌意收购

在波特兰的最后一晚,北见作为贵宾被请到鲍尔曼家参加晚宴。一路上已经状况频出——佩妮独自换胎的愤怒、鲍尔曼太太对酒精的严格禁令、鲍尔曼在酒精作用下的“失控”表演——让气氛尴尬又危险。尤其是鲍尔曼醉酒后用冰冻蓝莓调酒、讲故事、失态吼叫,更让主人家倍感为难。

然而,最戏剧化的场景来自北见。他在席间突然拿起吉他,先是弹唱带有日本味道的西方民谣,继而转向意大利歌曲《我的太阳》,声音洪亮,表演怪异又动人。整个屋子安静无声,所有人都在鼓掌,却避免彼此对视。对北见而言,这场晚宴不是为了合作,而是为了他自己。

晚宴之后,北见继续在美国走访经销商,明显在为鬼冢寻找替代蓝带体育的合作伙伴。菲尔与顾问海斯商议后认为,必须暂时容忍,继续依赖鬼冢,否则公司将彻底崩溃。

当北见返回波特兰再度与菲尔会面时,他终于摊牌:鬼冢愿意收购蓝带体育51%的控股权。“把公司卖给我。”他说得温柔,却比任何威胁都锋利。这意味着一次敌意收购——一旦同意,蓝带体育的独立性将彻底丧失。

面对北见的提议,菲尔愤怒而屈辱,却无力拒绝。他知道自己缺乏后备方案,鬼冢的供货对蓝带体育的生死至关重要。尽管北见轻蔑地对待现有的书面协议,菲尔仍然不得不忍耐,推托“需要与鲍尔曼商量”。会议室的沉默和压抑,折射出蓝带体育此刻的困境:在背叛、压力与生存之间挣扎,已无可退路。

寻找新出路

在北见闹剧之后,第一国民银行正式切断了与蓝带体育的合作。怀特虽有愧意,却只能传达高层的决定:不再提供信用证,等现有账单结清便终止关系。对菲尔而言,这意味着最关键的资金来源突然枯竭,公司濒临破产边缘。美国合众银行拒绝接手这“烂摊子”,情况一度走向绝境。

转机来自加利福尼亚银行。它在波特兰设有支行,愿意给予有限的贷款,像一处风暴中的避难所。但菲尔清楚,这只是权宜之计。银行本质上趋避风险,一旦察觉公司现金余额为零,支持随时会收回。真正的希望仍在日本贸易公司——日商岩井。

菲尔与日商岩井的代表汤姆·皇建立联系。皇出身东京大学,气质酷似日本演员三船敏郎。他直言,日商岩井愿意作为蓝带体育的第二贷款方,并暗示鬼冢拒绝了他们的资金提议,令这家价值1000亿美元的巨头颇感愤怒。皇甚至提出可以为蓝带体育引荐其他日本高品质的运动鞋制造商。面对选择,菲尔仍抱有犹豫:合同条款、对鬼冢的侥幸期待,让他暂时按捺。但心中已明白,分道扬镳迟早会到来。

在筹划下一步时,他想起瓜达拉哈拉的一家工厂——名字荒诞地叫“加拿大”,曾为阿迪达斯代工。工厂规模大、管理好,令他印象深刻。他下定决心订购3000双皮质足球鞋,计划转型为橄榄球鞋出售。合同没有违反与鬼冢的条款,因为约定仅限制田径鞋。但从精神层面看,这是一种背离。6个月前他绝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,而今局势已变。鬼冢先背弃了合作精神,他只能以现实回应。签下名字的那一刻,意味着蓝带体育正式迈出摆脱依赖、开辟新路径的一步。

NIKE的诞生

在与鬼冢渐行渐远、与墨西哥工厂达成合作之后,公司急需一个全新的品牌形象来与阿迪达斯和鬼冢区分。年轻的艺术家卡罗琳·戴维森被再次请来设计。她最初的草图像“肥胖的闪电”或“丰满的勾号”,并未让人惊艳,但团队逐步挑选、修改,最终选中了那个如今世人皆知的“Swoosh”。这枚“似乎像翅膀、像疾驰留下痕迹”的标志只花了35美元,却注定载入史册。

有了标志,还需要名字。团队提出了“猎鹰”(Falcon)和“六维”(Dimension Six),菲尔本人偏爱“六维”,但被一致吐槽拗口、乏味。其他人不断提出动物名,吵得人心烦意乱,夜深时甚至没人愿意再听到新的候选。时间紧迫,工厂等着生产,广告等着印刷,必须马上决定。

关键时刻,伍德尔带来消息:约翰逊在梦里得到了灵感,一个简单有力的名字——“Nike”。拼写为N-I-K-E,源自希腊胜利女神。它短促有力,带有“K”的重音,契合所有品牌命名的黄金法则。更重要的是,它承载着“胜利”这一普世主题。

菲尔虽一开始并不喜欢,但他知道必须在有限时间内拍板。他在黄色便签上写下“Nike”,思绪中闪过希腊女神、二战胜利勋章、丘吉尔的演讲。或许是理智、或许是直觉,最终他在传真上敲下:“新品牌的名字是……NIKE。”

第二次募股与耐克产品线的奠基

第一次公开募股的失败让公司差点陷入自我怀疑,但1971年,创始团队决定以“可转换公司债券”的形式再次尝试。这种方式既给投资人保障,又能承诺未来的股份转化权。不同于第一次的低调,这次他们请来强硬的销售员全力推动,最终在6月成功筹集资金。朋友凯尔第一个买入1万美元,用实际行动表达了支持,也为团队注入了莫大的信心。

与此同时,加拿大工厂的产品质量不堪一击,让人迫切需要新的制造来源。日商岩井顺势推荐“鞋狗”索尔出面帮忙。他虽不讨喜,但人脉和经验极为关键,能直接联系日本最好的工厂。团队在怀疑与担忧中选择继续合作,并设下原则——绝不允许日商岩井持有股权。 北见回到俄勒冈,带来鬼冢的最终决定:单方面终止合同,并要求蓝带支付16637.13美元欠款。这不仅意味着合作彻底破裂,还象征着蓝带体育公司被迫站到十字路口。贾卡主张通过诉讼来保护公司利益,而北见则抛出“聘请鲍尔曼为顾问”的橄榄枝,试图削弱蓝带的核心力量,但遭到果断拒绝。至此,双方彻底成为对手。

团队的焦虑与士气低迷

蓝带的员工们面对突如其来的断供消息,个个愁容满面。经济衰退、失业率上升、越战阴影……大环境让他们已心力交瘁,如今又要直面失去最大供应商的困境。会议室里一度弥漫着消沉气息,甚至连约翰逊也显露出“屈服者的无奈”。

奈特的独立宣言

在这沉闷时刻,菲尔·奈特却出奇地冷静。他向全员喊出:“今天就是我们的独立日。”他提醒大家,蓝带去年的200万美元销售额,全凭自身的创新与努力,与鬼冢无关。鬼冢长期的压制与不合作,反而成了他们解放的理由。今后,他们要依靠自己的品牌——耐克,走出独立之路。

从危机到新生

奈特没有粉饰困难,而是直言将面临艰苦的硬仗。但他把这次分裂定义为一次重生——不是危机,而是解放。会议室的气氛随之转变,员工们重新燃起斗志,开始讨论如何挑选工厂、优化工艺、提升质量。复杂情绪中,喜悦夹杂着紧张,但更多的是久违的自由感。

在日本的实地考察中,菲尔参观了多家工厂,尤其是普利司通旗下的日本橡胶工厂,其规模和效率令人震撼。更令他惊讶的是,当天午餐后工厂就拿出了一双刚刚制造的Cortez样品,几乎神奇般迅速。尽管存在一些细节问题,但整体质量优秀,为未来大规模生产耐克鞋打下了基础。

在东京空旷的办公室里,菲尔独自为新鞋款命名:

  • 网球鞋:“Wimbledon”和“Forest Hill”
  • 篮球鞋:“Blazer”和“Bruin”
  • 跑鞋:继续保留“Cortez”,并创造了“Marathon”“Boston”“Finland”,甚至即兴命名了一款为“Wet-Flyte”。

华夫底的诞生

在日本考察工厂三周后,菲尔不得不去鬼冢露面,以免暴露寻找替代合作方的意图。他让佩妮从美国飞来同行。长途飞行与机场的混乱令佩妮在抵达后恐慌症发作,虚脱在酒店洗手间的地板上。虽然场面惊险,但她的到来让菲尔获得了久违的安慰与坚持下去的动力。

在神户,夫妻二人以“度假”为由拜访鬼冢。北见、藤本和鬼冢先生热情接待,甚至安排司机陪同游览。表面上大家举止友好,但暗流涌动,随时可能引爆矛盾。北见并未当场提及收购事宜,反倒是藤本私下透露了更多计划,让菲尔更清楚局势已到了紧要关头。

与此同时,鲍尔曼在俄勒冈展开了划时代的实验。新的聚氨酯跑道启发了他——鞋子需要全新的外底来适应场地。某个周日早餐时,他凝视妻子的华夫饼机,忽然灵光一现。 他将聚氨酯倒入华夫饼机尝试制作鞋底,虽然报废了好几台机器,但最终改用不锈钢模具,成功制作出“华夫底”。实验鞋一经运动员穿着,立刻展现了惊人的速度。鲍尔曼像爱迪生或特斯拉般痴迷与执着,用反复试错换来了突破。菲尔立刻将样品送往日本橡胶工厂,为耐克未来的标志性创新奠定了基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