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资本逐利下的美国铁路崛起

19世纪前期,美国交通运输经历了从收费公路运河铁路的转型。收费公路和早期运河虽改善了运输,但因收费难度、经济性差和缺乏盈利能力,多数项目难以维持。伊利运河的成功短暂激发全国运河热潮,然而铁路凭借更明显的经济优势迅速取代了运河。

铁路的快速扩张吸引了大量资本,1850年前投入已超过500亿美元(按现价),并在短期内超越欧洲。早期资金多来自本地和欧洲投资者,尤其是英国,但随着线路延长和需求增加,美国企业开始通过债券和可转换债券融资。虽然这种融资方式带来安全感,却也被投机者利用,催生股市丑闻。铁路最终成为美国经济的新引擎,同时也塑造了金融资本与产业深度结合的格局。

范德比尔特与美国航运业的崛起

19世纪,美国交通与金融帝国交织发展,范德比尔特家族是其中最具影响力的代表。科尼利尔斯·范德比尔特出身卑微,从摆渡人起家,却凭借蒸汽船的低成本优势和“绿色邮件”策略迅速崛起。当时,美国航运市场由富尔顿公司垄断,他通过与纽约州政府签订独家协议掌控哈德逊河航线。范德比尔特与托马斯·柯林斯联手发起挑战,经过多年法律与政治缠斗,1824年美国最高法院裁定取消富尔顿的垄断,竞争全面转向经济层面。凭借削减成本和高效运营,范德比尔特逐渐掌握航线主导权。没过多久,范德比尔特与柯林斯分道扬镳,独自开展业务。

在横跨大西洋的竞争中,他直面英国库纳德和依赖补贴的柯林斯公司。柯林斯虽获得政府巨额补贴,但沉没事故和高成本让其陷入困境,最终在补贴取消后破产。范德比尔特凭借更先进、更高效的船只逐步取代对手,成为美国最大航运巨头。他还在淘金热中开辟尼加拉瓜航线,凭低价冲击加利福尼亚补贴线路,迫使对手支付近75%的补贴金额作为补偿,这不仅让他获利丰厚,也进一步证明了其竞争优势。

内战时期,他作为政府航运代理获利巨大,并因贡献获国会颁发勋章。战后,他选择退出竞争激烈、受补贴政策影响较大的航运业,将重心转向铁路和燃气照明等成长性更强的领域。到1862年,他的财富已达1100万美元(今约13亿美元),完成了从航运巨头到金融资本家的转型,为美国铁路与照明产业的腾飞奠定了资本与金融格局。

范德比尔特的铁路帝国

范德比尔特在铁路行业的崛起始于收购纽约哈莱姆铁路。他以每股9美元买入,控制公司后获百老汇有轨电车特许权,股价飙升10倍。面对丹尼尔·德鲁等人的做空,他大举增持逼空,获利逾100万美元(今约8000万美元),奠定了铁路帝国基础。

随后,他收购哈德逊河铁路,再次以700万美元(今约7亿美元)资金击退空头。在扩张过程中,他切断纽约中央铁路的通道,迫使其并入,最终形成横跨东海岸至五大湖的庞大网络。1869年,他合并各铁路并资本重组,通过发行“注水股”稀释股东持股比例,套现600万美元(今超4.5亿美元),为扩张筹资。

铁路帝国不仅改变了资本格局,也推动社会变革。随着铁路覆盖全国,东西部时差成为运输瓶颈。1883年,美国铁路协会统一设立四大时区,被称为“范德比尔特的时间”。通过资本运作与强硬策略,范德比尔特完成了从航运巨头到铁路霸主的转型,使美国铁路在19世纪末成为全球最先进的交通体系之一。

范德比尔特与伊利铁路之战(一)

范德比尔特为打通纽约至芝加哥的铁路大动脉,先后控制了哈莱姆、哈德逊河与纽约中央铁路,下一步目标直指伊利铁路。1866年,他与德鲁达成协议收购伊利,但德鲁反悔,联合古尔德和菲斯克利用漏洞大量发行可转债换股,稀释范德比尔特的持股,并操纵股价牟利。范德比尔特投入巨资买入股票,一度掌握约20万股,却依旧无法取得控股。

更糟糕的是,伊利还与密歇根南方铁路谈判,威胁范德比尔特的核心线路。他不得不寻求司法援助。最终,在法官巴纳德的禁令下,伊利被迫收回部分新股与债券,股价一度回升,使范德比尔特暂时止损。这场“伊利之战”成为19世纪最著名的金融丑闻,揭示了股市操纵、贿赂政治和法律漏洞的黑暗现实,也标志着范德比尔特与古尔德之间长期对抗的开端。

范德比尔特与伊利铁路之战(二)

范德比尔特试图用司法手段控制伊利铁路,却被德鲁和古尔德“买通法官”反制,他们不断发行新股,迫使范德比尔特在高价接盘,资金几近枯竭。德鲁设立50万美元“司法基金”,制造舆论压低股价,并携700万美元逃往新泽西,在武装保护下继续操纵市场。古尔德则以巨额贿赂推动债券发行合法化,还设条款禁止纽约中央与伊利合并,使范德比尔特持股成负担。

随着德鲁与古尔德反目,范德比尔特短暂重掌局面,但伊利铁路已负债900万美元。古尔德随后拉拢“坦慕尼大厅”头目特威德,借助政治保护操纵市场,并反将德鲁一军。但当腐败引发社会反弹、特威德失势后,古尔德失去保护,最终在J.P.摩根主导的重组中被迫退出。

范德比尔特与伊利铁路之战(三)

被伊利体系挤出后,古尔德“转战西部”,很快操盘多条干线并“染指”联合太平洋,将在伊利成熟的股本扩张与市场操纵手法复制到跨大陆网络,成为其“古尔德跨大陆体系”策略的一部分。铁路因高固定成本自然垄断属性,成为资本家追逐暴利和垄断的舞台。到19世纪70年代,美国东西部干线过剩,价格战频发,最终在欧洲投资者压力下于1877年形成价格联盟。

在资本运作上,范德比尔特的纽约中央铁路相对稳健,负债权益比率未超50%,虽未频繁破产,但从70年代起收入和利润增速放缓,受制于价格战和大客户议价,最终取消股息。范德比尔特家族通过“注水股”等套现巨额资金,并延伸至石油等新兴产业,而普通投资者收益长期低迷。

伊利铁路则成了金融丑闻的温床。德鲁、菲斯克、古尔德频繁发行新股债券掏空公司,股东资金被转为内部人利益,公司却留下沉重债务。尽管因内战与石油运输曾短暂获利,但混乱结构抵消了一切。股价从50美元炒至600美元又暴跌至100美元,普通投资者几乎无利可图,伊利铁路彻底沦为投机者操纵的猎场。

跨大陆铁路的资本游戏

19世纪中叶,《太平洋铁路法案》推动联合太平洋中央太平洋自东西两端修建铁路,每英里可获政府补贴与土地奖励。这场“横贯大陆竞赛”加速了西部开发,却因急于圈地套利而牺牲质量。两家公司最终获得数千万英亩土地与巨额债券,但效率低下,并很快爆出“信贷动产银行丑闻”。该公司通过虚报成本和内部交易,将真实成本4400万美元虚增至9400万美元,差额5000万流入董事与政客腰包。1872年丑闻曝光,议员与高官深陷其中,铁路沦为资本掠夺工具,内部人暴富,股东与纳税人却承担损失。

尽管声誉受损,联合太平洋仍因横贯东西的独特地位而具有价值。1873年总裁霍勒斯·克拉克去世后,杰伊·古尔德迅速控股并出任总裁。他通过资本化利息粉饰账目、操纵价格战与强迫并购,不仅将公司变为“提款机”,还套现数千万美元,但公司债务高企,逐步滑向破产。

与此同时,北部竞争也愈发激烈。詹姆斯·希尔低价接管濒临破产的圣保罗—太平洋铁路,通过土地交易与稳健经营壮大为“大北方铁路”,以高质量和低成本成为北太平洋的强敌。亨利·维拉德则依靠欧洲资本与华尔街声誉夺取北太平洋控制权,并于1883年建成贯通,但因过度负债和粗制滥造迅速破产。

到19世纪90年代,联合太平洋与北太平洋先后陷入困境,被哈里曼与J.P.摩根等金融巨头接管。摩根推行资本重组与价格联盟以抑制恶性竞争,推动铁路行业走向整合。但投机与过度扩张的本质并未消除。纽约中央铁路在威廉·范德比尔特手中虽保持强势,却仍因镍板铁路、西岸铁路等平行线路威胁而被迫高价收购,付出巨额成本。

铁路资本的恶性竞争与金融危机不仅推动了摩根、希尔、哈里曼等金融寡头的崛起,也为洛克菲勒、卡内基等工业巨头腾挪出空间。到19世纪末,美国铁路已从投机战场转向金融资本与工业巨头主导的新格局。